霨离

【巍井】小王子（十五）瞬息即逝

“但瞬息即逝是什么意思呢？”

“它的意思是有迅速灭亡的危险。”

“我的花有迅速灭亡的危险？”

“当然”

“我的花是瞬息即逝的，”小王子说，“他只有四根刺来保卫自己免遭外部世界的侵害！我居然把她独自留在我的星球上！”

是的，我是爱你的，花儿说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，这是我的错，没关系，但你和我一样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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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井然失算了，他还没来得及说，沈巍先来到了井家。

井然妈妈一开门就看见沈巍站在门外，她虽然没有见过沈巍，但是出于女性和母亲的直觉，她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：“你是？”

“阿姨您好，我是沈巍，我来和您，聊两句话，顺便等一等然然。”沈巍在老人面前努力做出晚辈的样子，他一向是能约束自己的，也伪装的很好，以至于井然妈妈被这样懂礼貌的年轻人的样子也迷惑了半分钟。

“啊，您是沈老师啊...”可是等回过神来，井然妈妈就有些不舒服了，任哪一个老人看到自己的儿子的男朋友，恐怕也不会有多舒服。

可是沈巍完全不在意，他秉持着一贯的谦和又重复了一遍，“是，我想和您聊一聊，我和然然的事情。”

“好，请进。”井然妈妈怎么说也是把井然一个人拉扯到这么大的母亲，她迅速镇定下来，转身去给沈巍倒了一杯水。

沈巍和井然妈妈在沙发上落座，井然妈妈还不等沈巍说话，就着急把自己憋了这么多天的话一股脑的问出来：“沈老师，你也知道，我年纪大了，不懂你们年轻人这些事，我也不是老封建，我就是担心啊。

你看你和我们井然，这要是在国内，没有你们好好生活的环境，你们可怎么办呢？你们又是这样要天天露脸的工作......”

井然妈妈顿了一下，看沈巍的脸色也没什么波动，就继续说了下去，“再说，井然他要是找个小姑娘我也没这么担心，那结了婚领了证俩人总有稳定的时候，可是你们这个，我也不懂，但是你们也不能有个合法的关系，那分分合合的，井然他那个性格怎么能吃得消？

而且，你们也没有孩子，万一老了之后，没人照顾你们，那可怎么办啊？你别嫌阿姨唠叨，也别怪我偏心，这我就井然这么一个孩子费劲拉扯大。

阿姨这几天也学了点东西，知道这不是病，也没法治，可是我就是担心，这...然然他...”

沈巍静静地听井然妈妈说完，才推了推自己的眼睛，温和的安慰白阿姨，“阿姨，您别担心，您说的这些，我已经考虑过了，我打算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，您看，”他拿出手机，打开相册，“我已经接受了博洛尼亚大学的聘任，我们会在那里领证结婚，意大利对于同性婚姻的接受度也已经高达百分之七十。

另外，如果您担心孩子的问题，”他的眼里掠过一丝暴戾的黑气，却很快压了下去，“我们可以领养一个。”

其实他不喜欢孩子，太脆弱了，又敏感，难养得很，一只手就能捏死，可是，如果是为了让井然的妈妈安心......

“可是，可是我听说您在龙大......”井然妈妈一时语塞，沈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，就等她来问了。

井然妈妈倒是想再劝劝他，可是人家一个教授连工作都辞了打算陪井然去意大利，井然妈妈还能做什么？

“龙大也算是我弟弟的投资，我要办理离职倒是很方便，”沈巍笑了笑，“您别担心，我会好好照顾然然。”

他谦和知礼，进退有度的样子实在很让人放心，如果井然妈妈此时有一个女儿，那沈巍早就通过了丈母娘那一关，现在，看井然妈妈的样子也差不多了。

井然妈妈终于笑了笑说，“那，那等我们井然回来，你和他好好聊聊。”

“好，谢谢阿姨。”沈巍仍旧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，其实心中已经笃定井然妈妈被打动了。

“没什么，你不知道那孩子，”井然妈妈叹了口气，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巍说，“我原先还总觉着他不想结婚，也不大想组建什么家庭，要不是你和井然这件事，我总怕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把他给耽误了。”

“嗯？”沈巍知趣地发出一声疑问，可是井然妈妈却并没有谈下去的样子，“我年纪大了，帮不上你们什么忙，你和然然好好说吧。”

“那好......”

“沈巍？你怎么？已经到了啊......”井然开门进来，愣了一下才慢慢把话接了下去。

沈巍的眼神一下子钉在了井然身上，一刻也不移开，语气却仍旧轻柔，“嗯，我来和阿姨聊天，聊聊我们的事。”

“妈？”井然不敢去看沈巍的眼神，转头去问坐在沙发上的妈妈。

井然妈妈跟着笑了起来说，“哎哟，我这锅里还煲着汤呢，你俩自己聊啊。”

“我和阿姨聊过了，阿姨让我和你...聊一聊，你觉得呢？”沈巍的眼睛很亮，尤其是他故作无辜的睁大眼睛的时候。

“你，”井然一时语塞，无奈又纵容的说，“好了，跟我过来。”

井然带着沈巍到他们家阳台上，沈巍打量着他不说话，井然就任由他打量，也不说话，直到井然觉得时间过得久到妈妈的汤都要煲好了，井然才轻笑了一声，打破了这种奇异的沉默。

“沈巍，我觉得，你好像想听我说话。”井然笃定的说，“你在等我开口，然后你才敢说你的事情。”

“然然，聪明的孩子，不应该捅破这层窗户纸。”沈巍就笑了，可是他知道井然是故意的，井然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他发脾气，发泄自己小小的怒火。

沈巍没有办法不笑，井然连发火都这样可爱，连发火都保留着彼此的体面和余地。

可惜井然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宣泄的对象，不愿意再和沈巍讨论这些无足轻重的话，他开口，声音轻的像一阵风：“沈巍，你父母还好吗？对不起，我忘了，你是鬼王。”

沈巍敏感的感觉到井然接下来说的话题会超出他的预期，可是他没有阻止，因为井然需要倾诉和发泄，而接受他的发泄的人，只能是他，不能是别人。

“我没有父亲，我的亲戚们说都是因为我，我母亲才会这么久都没有再嫁人，我拖累了她，我要报答他。” 

井然说起自己的家事，就把自己锁进自己的世界里，留下沈巍则焦急的门外团团转，硬是找不到门锁。

“沈巍，我喜欢你的平和跟强大，我就不行，我太敏感。

可是沈巍，我想了很久，我犯了什么错呢？我没有做错什么。

出生也不是我能决定的，我的父母也不是我能决定的。可到头来都是为了我，错也都是我的，沈巍，你看，我一直是别人的负担。

我以为我这么努力的发展自己的事业，我就能摆脱这个身份，但是不是的，沈巍，你让我知道，我仍然是个负担，只不过恰巧，你们都愿意负担我。

是不是？”

沈巍心里很不是滋味，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计划错了，他一向不会后悔，可是这一遭下来，他更进一步的感受到了人类的脆弱，那些在他看来完全不重要的事情，就能轻而易举的击溃人类的情绪。

沈巍拽过井然的胳膊，把他狠狠地按进怀里：“不是这样，是我需要你，然然，你听我说。”沈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，“你对我来说是恩赐，不是负担，我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了，在我这里，你可以是任何样子，你永远都是对的。因为我不关心别人，我只关心你。我也不会负担别人，我只愿意负担你。”

“我知道，”井然轻轻地笑了出来，“我当然知道，我如果不知道的话怎么会来找你和好呢？不过，我刚刚回家的时候，的确是这么想的，沈巍，我知道你做的也许是对的，不过，我的难过，也得让你知道。”

“嗯，是该让我知道，都是我的不对。”沈巍看井然的确是没什么事的样子，也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，亲了亲他的发层说。

“现在来说你吧，沈先生，”井然推开沈巍，示意他坐在一旁的竹椅上，“你又瞒着我什么呢？总是比我还害怕。”

“我？”沈巍想起井然发现心头血前的晚上，他的确是露出了些端倪。

沈巍揉了揉额角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，“然然，我觉得，你对我有些误解。”

“误解？”井然皱起了眉头，不知道怎么话题就歪到这里了。

“我并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，”沈巍定定的看着井然，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占有和爱意，“我不是那种温和的，善良的人，我其实不关心别人的生死，我毕竟是鬼王，生来就带着毁灭和贪婪，我不是神。”

“嗯？”井然还是不解，“这，怎么了？你难道在因为这种事情，觉得害怕吗？”

井然觉得他们两个实在是怪异的很，在他看来足以成为他心头重担的事情在沈巍看来不值一提，而在沈巍心里让他惶恐不已的，在井然这里其实轻于鸿毛。

井然忍不住笑了出来，心头轻松了不少，“沈巍，你怎么会因为这种别人的事情而这样惶恐呢？好吧，这是我的错，我让你这样害怕。

沈巍，沈教授，沈先生？你听我说，有很多人这一辈子并不会只喜欢一个人，有的人在结婚之后还会对除了爱人之外的人产生兴趣，这种情况下，如果他的责任让他斩断了这种兴趣，隔除了这样的诱惑，他就足够道德了。

你明白吗？

对于我来说，你如何对待别人只是一个契机，我爱上你之后，我们感情的基础怎么可能是你怎样对待别人？

我们感情的基础是我们的家，我们的厨房，我们的卧室，还有我们长久的相处。

我，我这么说，你明白了吗？”

说到“卧室”的时候，沈巍的眼神猛地变得幽深起来，井然觉得沈巍想到了不好的地方，打了个磕绊才把话说全。

井然说完后，沈巍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，直把他看得脸都烧了起来，才俯身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说，“嗯，明白了，吃过饭和阿姨告个别，跟我回家吧。”

“那我得问问我妈。”井然不敢保证，他还不知道沈巍和自己妈说到了什么程度。

不过等饭桌上看着妈妈和沈巍之间和谐的气氛，井然觉得，沈巍可能真的是很招老年人喜欢的女婿人选来着。

果然吃过饭，井然妈妈没多犹豫就帮着井然收拾好行李让他离开了，井然嘴角抽了抽，这卖儿子卖的是不是太顺手了？

可是他不愿意因为多说这一句让沈巍感觉不舒服，干脆就和妈妈道了别，和沈巍一起回了家，他们两个人的家。

路上仍然是井然开车，沈巍的手一直搭在井然的手上不愿意松开，他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，那种混杂着庆幸和喜悦的，难以言说的心情。

他因为鬼王的身份，用温柔和谦和包裹自己的冰冷和尖刺，隐藏了很多年，隐藏到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一个好人。

直到发现了井然，知道这世上有人和自己一样的尖锐，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柔软和怯懦，这很好。

沈巍知道他和井然生的完全相反，他总是拿着中国古旧的神话来诠释他们的关系，也带着理性的鬼王的眼光来看待他们的感情。

而井然，沈巍想到这里，忍不住转头去看井然专注的侧脸，总是这样，沈巍叹了一口气，工作也好，别的也好，总是这么专注，这么，引人注目。

井然是被缪斯女神眷顾的神宠，他总是用神典来形容沈巍，他说沈巍是神，而沈巍知道自己是鬼，他只是井然一个人的神。

回到家的那一刻，沈巍就收回了当时临别前系在井然身上的一点符咒，他自嘲一笑，他就是这样卑劣的人，嘴上说要放井然回家，还假惺惺的问他什么时候去接他，可事实上却在他身上留下了符咒。

可是就像他说过的，就是捆，他也得把井然捆在身边，他又怎么可能让井然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呢？

他沉默的把玩着手上一点黑色丝线，他把这东西系在井然的神魂上，就在一句话的功夫里，这丝线将他和井然的心神连在一起，于他而言是对井然的保护，也免得自己歇斯底里。

而对于井然而言，这东西，就牵绊着井然，除非他回来，否则，沈巍眼中黑芒一闪而过，他大概要拿这东西牵绊井然一辈子。

可是他们完全契合，这是沈巍的自信，是千万年的斩魂使的一点眼力：井然绝不会离开他。

他眼中翻涌着墨色，可是井然却放好了行李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说，“我想你了。”

沈巍愣了一下，才低头吻住他，回道，“嗯，我在等你。”

这是他们说好的，井然想他了就回来，而他会在家等着。

井然在告诉他：你看，我们说的话，我都记得。

欢迎回家，我的小王子。

p.s哈哈哈哈，伏笔终于写出来喽！你们发现了吗！巍巍的符咒！巍巍的惶恐！还有“我在等你”吖！觉得自己好甜哦。

哈哈哈哈，我考完啦！还有谁能管我！还有谁！今天一波完结！

最后吐个槽，陈情令是什么鬼东西？舅舅为什么一定要“舍身娶义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