霨离

【巍井】小王子（十三）爱喝酒的人

“你在干什么啊？”他对爱喝酒的人说，这人默默地坐在许多空瓶子和许多装满酒的瓶子旁边。

“我在喝酒，”爱喝酒的人说，语气有点悲伤。

“你为什么喝酒呢？”小王子问。

“为了忘记，”爱喝酒的人回答。——《小王子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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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着井然讲完自己的经历，井然妈妈已经红了眼睛，“你说说你，在外面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，还得了厌食症，要是没有人家沈老师帮忙，你怎么办？你都不来告诉妈妈？”

“妈，”井然温和地说，“可是我已经好了，这事也解决了，我是个成年人了，哪能什么事都回来找妈妈，那不像样子。”

“怎么不行！”妈妈很不高兴，“有事情就回来找我，妈给你解决，有什么问题！”

“是是，我知道了，”井然看妈妈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厌食症的地方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。

可是妈妈语气一转就说，“那你也没必要就要和沈老师在一块啊！你把他请到家里来请他吃顿饭也行啊，怎么能......你们两个男人就...”

“妈妈，和这没关系，不是因为沈巍能治我的厌食症我才和他在一块的，”井然有些哭笑不得，“是因为我喜欢他，我才愿意听他的，好好治病。”

“那，那你就不能改吗？你这都回家了，你...”妈妈欲言又止，想要说什么，想起井然的厌食症，又觉得一阵愧疚。

井然看妈妈自责的样子，心里既温暖又惭愧，他分明是拿自己的病要妈妈心软。

“妈，我都想好了，我这次回国算是个意外，等做完国内这个项目，我带您一起去意大利，或者您愿意的话，我安排人在国内照顾您，我和沈巍一起走，您别担心别人背后说您。”井然拍了拍妈妈的背，示意她冷静下来。

“妈是担心那个吗！妈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，我是担心你，你那些同事他们...哎，你要是去国外也还好，可是那个沈老师...算了，你让妈再捋捋，怎么就这样呢...”妈妈一转回恋人的问题上，就又接受不了了。

井然也不再说什么，他知道这对妈妈这种老年人来说不大好接受，只好咽下嘴里劝说的话，准备明天上班的事情。

第二天一早，井然顶着微青的脸色去上班了，他还带了墨镜遮掩，其实根本遮不住，他的脸色差得吓人，妈妈还以为他生病了。

井然再三解释自己只是认床，井然妈妈才放他去上班，等井然出了门，她叹了口气，知道儿子这是陷进去了。

井然妈妈愣愣地坐在沙发上，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，她很想去看一看那一位沈老师是何方神圣，可是想了想到底是儿子的恩人，不好去打扰人家，只好自己在家里，越想越烦躁。

井然一路恍惚的来到工作室，刚坐下来助理就送来了今天的项目文件，往日他熟悉的数据和记录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的让人烦躁。

出于职业道德和习惯，他还是勉强低下头去细细地看，可是直到午饭时分他也才堪堪看完三份。

井然无奈地揉了揉额角，他太累了，昨晚前半夜失眠，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，虽说睡着，但也是想着沈巍在旁边才睡得着。

听起来挺像鬼故事的，但是井然感觉他睡着的时候沈巍真的在，他自嘲的笑了一声，“真是魔怔了。”

他拿起外套，到楼上员工餐厅去了，进了餐厅，整个餐厅的人都静默了一下，毕竟井然总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吃饭了。

井然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步子，简单选了个汤又选了两个菜端着托盘坐到了角落里。

才吃了一口，井然就皱起了眉头，比沈巍做的实在差得多了，他的口味被沈巍养刁了，以往吃惯了的，现在也觉得难以下咽了。

井然勉强完成了这场艰难的进食，又皱紧了眉头离开了食堂，他揉了揉发冷的胃，眉宇间带上一丝无奈：
 沈巍这个人，哪怕离得远了，也能时时刻刻影响着他。

他被沈巍一点一点养成现在的样子，沈巍手里始终有根线，他就是线那端系着的风筝，当初他自己把线交到沈巍手里，如今，就不能怪沈巍不放手。

坐回到电脑桌前，井然打起精神，咬着牙看完了剩下的四本文件，开始看着窗外发呆：不知道沈巍今天过得怎么样呢？

平时这个时候，应该他去接人的，也不知道今天沈巍怎么回来。

井然原本以为自己要走的时候一定难受的厉害，可是真到要走的时候才发现，也没有那么难。

这感觉就像是慢慢撕开一张纸。

力道不轻不重，纸被撕碎的刺耳的声音也无绝期，恰好让人透不过气来又能活得下去，还横亘在心中绵延不绝，直到现在，也没有一分一毫的减轻和加重。

井然想，我大概是不懂得如何爱人的，不然怎么有了一个爱人就这样一身疲惫？

沈巍今天过的不怎么样，他昨天没有休息，今天也一直想着井然，上课的时候写错了好几处名词解释。

实在太狼狈了，沈巍一下课，叹了口气，还没来得及休息，就被副校长叫到了办公室。（因为校长一般管学术副校长管行政）

张副校长也不好为难沈巍，毕竟沈巍哪怕称不上德高望重，但是在龙大影响力强专业能力强是公认的，近十年的同龄讲师也难有超过他的。

可是现在这个事情实在是不能不说，张校长招呼沈巍坐下，给他倒了杯水才说：“是这样，沈老师，这几天啊，我听老师们说，你，你这个，有个朋友来学校了。”

话还没说完，校长自己先闹了个红脸，他实在不好说人家老师的私生活问题，更何况人家一没出轨二没搞师生恋。

可是那投诉信都实名到校长办公室了，他不好不管。

“您说的是不是我爱人，”沈巍笑得很儒雅，说出的话却一个比一个料猛，“我爱人是男性，我认为这并不影响我的学术能力，更何况这也不在我的聘任条件里，如果您认为这对学生产生了不良影响，我可以考虑换一个环境。”

“啊？沈老师，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您看，”校长张口结舌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，“这毕竟在国内不常见。”

“嗯，您说的是，”沈巍淡漠的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投诉信，连名字都不用看他就能猜到作妖的是哪一位，“我会在近期交接手上带的两个项目和实验室，请您不用担心。”

说完，沈巍起身，对校长微微颔首，“我并不是对您有任何的意见，只不过我好不容易和我爱人在一起，不好因为工作上的问题让他落到不能见光的境地。”

校长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，叹了口气说，“沈老师，你再考虑考虑，你这个...这个生活问题...”

“没关系，留步。”沈巍却不再回头。

到了这一步，两个人都是聪明人，知道这个矛盾根本无法调和，本来一切都在水下，现在都被那一封投诉信炸到面上来。

沈巍出了办公室，先给了苏行一个不及格，然后才着手准备浏览得知他要离开龙大的意图后，几所意大利的学校发来的聘任书。

他如果现在作为特聘教授去，以他在人类世界的成就，组建实验室之后最慢一年半就可以带学生，就能稳住脚，今天这一出，倒是他顺水推舟了。

这样想着，沈巍总算也轻松一些。

只不过井然并不轻松，他勉强完成了今天的工作，下意识地就开车要往龙大走，最后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：

今天没有人等着他下班了。

他笑了两声，才掉头往妈妈家去，路上不得不停下来让自己冷静一下，防止自己双手抖得太厉害出事。

回了家，井然妈妈早早做了一桌饭菜，一看井然回来了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说，“来，快洗手吃饭。”

“好啊，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？”井然笑了笑问，其实他已经闻出一股浓油赤酱的味来，沈巍一向是顾忌着他做得清淡的。

可是妈妈她…井然叹了口气，他得厌食症之前本帮菜也是爱吃的。

“锅烧河鳗啊，你肯定爱吃啊，我还煲了汤，快来吃快来吃。”井然妈妈看井然有了精神，连忙招呼他过来吃。

井然乖乖过去吃饭，吃了饭帮忙洗了碗就回房去了，他今天实在是提不起精神。

他打开电脑上的文件，对着电脑屏幕发起了呆，从昨天到现在，一阵兵荒马乱过去，他总算有时间有精力捋一捋他和沈巍的事情。

沈巍看起来温润儒雅，但其实总是固守他的底线，这一点井然在离开那天才领略到。

而井然，他太了解自己了，只要有人度过了他尖锐的皮囊，或者干脆让他全身心的想要接纳，他的原则就会为了这个人一退再退。

因为井然太敏感了，他舍不得失去哪怕一点点的温暖，而沈巍呢，沈巍这个人简直就是一整颗恒星。

“他在逼我接受他的原则，”井然想起沈巍那天温和坚定的眉眼，喃喃道，“他在逼我，他知道我一定会退让，他就是知道！”

“他怎么能这样呢？”井然难过的想，“他怎么能因为我心软就这样的软刀子逼人呢？”

井然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，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有数的，譬如他的父母。

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机会过这一辈子，所以他珍惜眼下，憧憬长久，可是却不那么的执著于此。

井然笑了笑，心想：沈巍恐怕是不知道的，我要是真的不再执着了，放手也放得很干脆的。

可他舍不得拿去告诉沈巍，沈巍那个时候一定像一只炸毛的大猫，连飞机耳都竖起来了。

“如果我真的被沈巍逼的放了手会怎么样呢？”井然忍不住想到。

那样的话，他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发呆：

以后他不会再是沈巍独一无二的小王子，

沈巍那样温柔的目光也会落在别人身上，

沈巍也会捧着别人的脸，为别人下厨房，关心别人的身体，

和别人做爱，喂别人喝自己的心头血，

井然甚至想：那个人会不会也为了这些心疼沈巍呢？

沈巍没了井然还是沈巍，可是井然，他徒然看着黑了屏的电脑里映出的自己，笑了起来，井然没了沈巍，就是这幅样子。

井然转身去洗漱，回来的时候关了电脑关了灯爬到床上，第一次忘了练琴。

他的胃忽然变得很不舒服，好像吞了石子，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，只有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，才有一点舒服劲。

井然醒不过来，他不愿意醒过来，因为他隐约感觉，沈巍在他身边，这样想着，就好受很多，万一醒过来了，又要难受。

所以井然潜意识的逃避了清醒，沉沉睡去。

亏得他没睁眼，沈巍真的在，他就这样坐在井然身边，给井然捂着胃，陪他昏沉一个晚上，在天亮前又化成一缕烟雾消失。

沈巍想，他大概是不会怎么爱人的，不然怎么把爱人害得这么狼狈还能爱得这样深这样重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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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.S.在我眼里，井然回国完全可以归为意外，因为对井然这样的人来说，他在意的人那就是心尖尖上的，他要是不在意了，那就是空气，再也入不了他的眼，井然应该这样骄傲，像一只小孔雀，什么都不配打搅他的骄傲！

另外就是，我埋的伏笔，有莫得人找到呀！阿南不算，我都告诉她了！